第四十章 经筵-《山河代序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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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黄鹤门已经有几十年没有新晋金丹长老了,这次新晋的又是嫡系田平,黄鹤门主叶知秋一吐近年来的郁结之气,高兴得在仙鹤峰大摆金丹大典,以庆贺此事。霍山和周氏等宗门都派人参加,一时闹非凡。

    金丹大典之后,田平被任命为雏鹤峰长老,叶知秋又继续在雏鹤峰上办经筵,让田平给来客和弟子讲道。这本是一个过场,但田平讲得太过精彩,来客都不愿离去,反而周边不少宗门弟子和散修慕名而来,越聚越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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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时值初,雏鹤峰上风景秀丽,草长莺飞,经筵就在山腰一处瀑布积成的水潭旁举行。瀑布不高,但非常宽阔,激的山泉从山顶流下,在此被摊薄而变得平缓,如丝线般注入水潭。从岸上看去,就如一把银白色的梳子,丝丝入扣、条理分明。

    田平与众人就在这山环水抱中坐而论道,从清晨讲到傍晚。此时余晖映着美景,十分壮丽。众人知道这是经筵的最后一天,迟迟不忍离去。

    “余霞散成绮,澄湖静如镜。”田平指着天边一缕晚霞吟道,“很多人见过如此这般开阔明丽的画面,却只能说出漂亮、震撼一类的词汇,听者无感,自己也懊恼。很多人经历过惊心动魄的险境,跟人转述却辞不达意,空泛赘余。很多人道心有了明悟,却常常抓握不住,只能一遍遍的洞府苦修。其实我们边的事物,耳得之而为声,目遇之而成色,入眼花花世界,入心却褪成黑白,淡如嚼蜡,这就是少了悟。”

    他面前的众人望望天边,看看眼前,感同受,频频点头。其中一人起问道:“照长老之见,我辈该如何提高悟呢?”正是鹤翼峰的丁修。

    田平微微一笑,不正面作答,反而讲了个小故事。

    “我很少出山门,却也曾历险。那是几十年前,一位和黄鹤门颇有渊源的元婴前辈经过南疆,在云梦泽传道,邀请黄鹤门弟子前去。因为要穿越沼泽地和重重秽气,掌门师兄让我带队,跟我说非去不可。我那时正执着于洞府苦修,虽然没修出个什么,但自诩谨慎,绝非冒险猎奇之人,便断然拒绝了。”

    “到了临行前一,我心里已经不平静了,想要去,又盘算着这是不是懈怠修行?同门会怎么看我?后来我决定了,一定要去,要不然我会后悔终。”

    “元婴前辈讲了什么,我已忘记。在这之后,我便算自己是历练过了。历练并非要经历一连串奇境险,若能在别人熟视无睹处发现新意,也算历练。即使在洞府苦修,或者斗室传道,能将之前所经历的事件、说过的话语,反刍出智、趣来,也算是磨练道心。如此一来,实际受的历险反而不那么重要。很多修士觉得刚入道时枯燥得有声有色,得道之后遍历名山大川,道心却再兴不起半点波澜,便是如此。”

    田平看似没讲道法,实则讲的是发现道法的方法。丁修听得津津有味,继而沉默、低头思考起来。等他再抬起头,水潭边已没了田平的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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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叶知秋独立山巅,回望山腰瀑布处,众人正纷纷离去。前后持续近一个月的金丹大典、论道经筵就此结束,他一时感慨不已:以经书为筵,以道法为飨,谈笑皆鸿儒,往来无白丁,人才济济,蔚为大观。黄鹤门已有几百年不见这种盛况了!

    叶知秋看向自己的座峰,仙鹤峰方向。几百年前,仙鹤峰山顶在与越寇的大战中被巨力削平,从此不生草木,远远看去就如一秃头老翁。此时恰逢夕阳西晒,金黄色的阳光照在峰顶露的山岩上,金光灿灿,让看似垂垂老矣的仙鹤峰重新焕发出些许威严。

    田平结丹之后,叶知秋有雏鹤峰田平和鹤歇峰胡风为副,吴襄的鹤翼峰就变得老实起来。此外,门内的赵镇、丁修、叶语冰等弟子茁壮成长,略微弥补了之前筑基弟子死难的空缺;门外的叶玉婵、杨行等人开辟了和霍山的商事,为黄鹤门持续供应灵丹、法器,门派形势陡然好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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